扶黎身处浓稠的黑暗中,像一只被黏在蜘蛛网上的猎物。
四周逼仄的黑暗挤压着他的身躯,他越是挣扎,四肢便越是束紧。
特别是现在。
在他拼尽全力,嗷完一嗓后,黑暗中那些丝状物质像是寻到了方向一般,拼命往他口鼻里塞。
似要阻止他‘聒噪’这样的喊叫。
呼吸渐渐断续,连喘息一声,都需要调动浑身所有力气。
扶黎闭紧着嘴唇,蜷紧身体,默默感受黑暗切割着他身体。
不够,还不够。还需要…
咬牙,抽气,力气集于右手,勉力抬起。
手臂旋即向下猛坠,如吊了无数桶沉重的水泥。
他艰难地从怀中抽出铲子,艰难地抻开,又艰难地在黑暗中翻搅着。
好疼,每动一下,那空气中,丝絮状的物质便翻涌一阵。
他感觉自己被投入一片针海当中,血管中、筋络里都混入了细细密密的针头。
“嘻嘻,小宝贝,小可爱~这样反抗是没用的哦。”
“这里是姐姐「免疫空域」,免疫你们打出的所有伤害哦~”
女声贴在他耳侧,冷幽幽的,带着无边的蛊惑。
每当她低喃一声,扶黎浑身的痛感便会消解几分。
好舒服啊。眼皮也好重。
好想就这样睡过去。要不,就这样睡下吧?
反正前路太黑,看不到尽头。
即便熬过了这劫,也有数不清的杀局在等着他。
也许…也许,这里是最安详的长眠地?
扶黎眼皮渐次合拢,忽的,胸口一烫。
漆黑一片的思绪中,仿佛有一颗橙黄星星在温柔闪动
他陡然撑开眼皮。
唔,还是再坚持会儿吧。他想回家。
妥协和坚持两种念头在扶黎脑海中反复拉扯。
无边的黑暗随时侵蚀着他的神志,让他随时萌生出睡下也不错的念头。
可是!不行!
他咬破舌尖,换得片刻清醒。
一面按照自己的想法对抗着,一面抽出心神,断续地想——
嗯,果然他刚才猜测的没错。
为了保持‘节目’平衡性,所谓诡异直播,绝不可能在副本一开始,在玩家还没发育的情况下,就设置必杀局!
这只女诡,没有立刻杀他,还和他废话这么多…
是不是代表着,她此刻,根本杀不了他?
是了。她一直强调,‘来陪姐姐玩耍,来陪姐姐沉眠’。
想必,她想直接杀害他,必须通过各种方式,征得他的‘同意’。
加上她说的那句——
‘姐姐这里是「免疫空域」,免疫你们的伤害哦~’
这是条绝对重要、又绝对古怪的信息。
按常理推来,这只诡完全没有必要将这种的信息透露给玩家。
除非…除非这是她的「规则」!必须由她亲口说出!
因此,扶黎脑海中所有线索扣在一起。
女诡的所谓「规则」,和他推断出来的「生机」,恰好契合——
他的生路,就是那面被弩机压制的睚眦旗!
思及此,扶黎被腐蚀的心神忽然一震!
他根本不理会耳畔那道如酥如媚的女音。
他举起他的木铲子。
将它变大,变到极致。
然后,携着它,裹紧着它,努力地在黑暗中搅弄。
女声依旧贴在他耳尖,阴沉沉的,像是随时能滴出水来:“不是告诉你了吗?所有攻击都没用的哦,嘻嘻嘻,嘻嘻嘻。”
“小宝贝,姐姐真的免疫呢。乖,过来吧,过来陪姐姐睡会儿吧~”
女音刚落,扶黎便浑身一颤,他眼瞳蓦然瞪大。
他感觉,有丝丝缕缕,像是头发丝一样的东西,从喉管中拼命地涌出。
紧接着,他听到一道沙哑又熟悉的声音。
“我…我。”
是他的声音,沙哑、粗粝,似裹含着砂砾。
“我。”
我愿意和姐姐……
“不。我,我可去你妈的。退!退!退!”
扶黎掀动着木铲,往某个方向猛然推去!
终于,他触碰到铜制的弓弩,铲面往前一刺。